7月26日，是经5+3模式培养后的全科医生刘杰毕业的日子。在这一天，河北省卫生厅将举行一个特殊的仪式，为他们举行与众不同的毕业典礼。之后，刘杰等30名全科医生将走向石家庄市的各个社区卫生服务中心，为该市社区卫生服务注入第一股正规而新鲜的血液。

　　在国务院出台建立全科医生制度的背景下，这30人的命运折射了整个行业现状和未来。如何使他们不负百姓期待，成为居民健康的合格“守门人”，也是医疗转型时期必须面对与解决的课题。

　　现实 工作累、工资待遇低

　　刘杰，27岁，2003年非典那年考上了河北医科大学5年制临床专业。在他2008年毕业之际，河北省卫生厅启动了全科医生培养计划，从这拨毕业生中招收包括他在内的30名学生，由财政专款资助他们再接受3年全科医生规范化培养，毕业并经考核合格后成为全科医生，从事全科医生工作。

　　曾经，刘杰和同学们四处打听过全科医生的待遇，了解到的情况是全科医生的工资在七八百到一两千元之间，这让他们感到迷茫与不安。

　　石家庄市尚乘源社区卫生服务站的服务人口8463人，还有数量不等的流动人口，包括接种疫苗在内的月门诊量3000多人次。全站6个人，站长任丽潮是在编人员，工资接近3000元，而其余人员都是聘用的，包括2名全科医生、2名全科护士、1名健康档案管理员、1名按摩师，其中全科医生的月工资在1600元到2200元之间。任丽潮说，服务站60%靠财政支持，40%靠自己挣钱维持。自从实行药品零差率以及下调收费标准后，服务站的运行压力越来越大，入不敷出的忧虑始终存在。全站人员的月工资共有1.3万元，平均下来本来就不多，拿不出钱来搞绩效考核。

　　尚乘源社区卫生服务站全科医生张淑悦今年48岁，大专学历，毕业后一直在社区工作。她的体会是这项工作累、坦然、收入低。由于社区免费服务项目越来越多，吸引了大量居民，服务站6个人忙得不分白天黑夜，往往倒不过班来。因为和居民成了熟人朋友，所以医患关系如同一家人，故而情怀很坦然，但收入低是最要命的。她丈夫做生意，收入不稳定，家里有2个上高中的孩子，每个月生活开支4000多元，她2000元出头的收入“月月光”。

　　尚乘源社区卫生服务站的情况还算好的，毕竟有60%的政府补助，但一些企业转型而来的社区卫生服务机构完全自筹自支，自负盈亏，情况更加严峻。新华区东焦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前身是一家企业医院，2007年转型为社区卫生服务中心，服务6个居委会、12456户人家34771个居民。目前，有51名人员，其中27名是以前的老员工，后来又招聘了24名新员工，这些人都经过了省级培训，拿到了全科医生的合格证书。据中心主任刘华雷介绍，去年中心收入383万元，支出370多万元，其中人员工资111万元，平均工资1700元，中级职称1800元～2000元，初级职称1000元～1200元。

　　全科医生张启龙1998年大专毕业，后来“专升本”，毕业后留在这家机构工作。现在他的孩子已经6岁了，但一家3口依然没有自己的房子，和父母亲一起住在70平方米的老楼房里。

　　刘华雷说，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现在承受了多方压力。一是公共卫生服务必须要做好。老百姓对一般的健康教育讲座都没有兴趣了，没时间来听你念书讲报纸。他们的对策是“花钱买时间”，即国家规定1年免费体检1次，我们做4次，其余3次都是自己掏钱，为的是把居民吸引过来，从而建立信任关系。二是政策导致基本医疗萎缩把病人又推向了大医院。尽管他们中心没有实行药品零差率，但他发现实行了零差率的社区机构，由于药品受限制，加上公共卫生任务压力大，很多机构出现了基本医疗萎缩的倾向，这也考验着社区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影响。他认为，目前的社区还是不能放松基本医疗，而且要有绝活。例如，他们中心一位老中医擅长治疗各种难以愈合的皮肤伤口，为中心树立了金字招牌，有的患者甚至从安徽省等地慕名而来。

　　无论多大压力，有人就能顶住，关键是基层缺人。刘杰这拨“5+3”规范化培养全科医生在签订协议之初就被石家庄市卫生局包圆了。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想要人需要经过卫生局考核，发展状态不错的中心才能分到名额。刘华雷也是垂涎欲滴，但他心里清楚，现状是庙小和尚大，想容容不下。

　　希望 建立化解后顾之忧机制

　　刘杰说，如果待遇就像他们打听到的那样，别说七八百元，就算一两千元他也很难干下去。刘杰的问题很现实，27岁的他现在就靠省上发的1100元补贴生活，自己和别人合租省人民医院附近的房子，单间月租650元，他还要买书学习应对各种考试。上大学8年后很多人都挣钱养家糊口了，而他还要每月向家里要三四百元。“家里也很困难，但这是必须的，要不我怎么办？另外，我就要结婚了，一无所有，一两千元工资怎么生活？”

　　刘杰说，签约时，每个学生都交了1万元押金，而且合约规定5年不能出河北省，必须到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工作，他们的全科医生证书原件也都保存在学校，自己只能用复印件。同时，如果不干社区也太可惜了，3年的全科医学知识就等于白学了，他们也不会选择去大医院，因为他们没有竞争优势。

　　工资待遇是眼前的忧虑，而事业发展还有长远的不安。特别是全科医生职称晋升，如果按照现有专科医生的晋升渠道，全科医生没有机会。

　　石家庄市新华区卫生局一位负责人认为，全科医生的工作考核应该比10篇、20篇论文更有说服力，应该成为他们职称晋升的重要参考指标，而不是外语、科研和论文。

　　国家一直强调职称向基层倾斜，但是各方衔接不畅，全科医生的晋升发展存在现实困境与障碍。而据北京月坛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主任杜雪平介绍，一家200人左右的社区中心，往往只有一名正高名额，常常是中心主任占了以后，其他人怎么努力都没用。

　　困惑摆在刘杰面前，也摆在河北省卫生厅管理层面前。因为他们这批人是第一批规范化培养的全科医生，卫生、人事、财政、教育各个部门都十分重视，8年来持续关注他们的成长。为了稳定军心，该省卫生厅正在协调各方，建立让这批人“扎根”的稳定机制，着手解决他们的编制、养老金、职称、工资待遇等实际问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