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的寂寞暗恋

　　16岁，我还不明白爱情的滋味是否如同小说里一样甜蜜，就先品尝了等待的苦涩。

　　放学的时候，我们3个人并排走，燕子姐站中间，我和刘名宣分别在她两边。我挽着燕子姐的胳膊，偷偷地打量刘名宣英俊的脸。他们有说有笑，刘名宣甚至有时候亲昵地去揪燕子姐的耳朵。他的每个温柔动作都如同利齿一般撕咬着我的心。

　　刘名宣比燕子姐大七岁，比我大八岁，我们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。只不过刘名宣是带薪学习，而我和燕子姐是中学毕业读这所大专。我没有理由破坏他们的关系，燕子姐认识他比我早，他更喜欢她——这些我都看得出来。但是，我却无法抑制地爱上了刘名宣。

　　我最怕燕子姐和我讲他们的恋爱故事，那些或甜蜜或烦躁的爱情琐事，我听得心里五味杂陈，可是，只要她一提他的名字，我的心就要跳出来。我也爱刘名宣，虽然我也说不出来爱到底是什么？我想见他，喜欢他和我开玩笑。有时候，他们约会也叫上我，他给燕子姐买气球，也给我一只。她的是甜美粉红色，我的，永远是孩子气的鹅黄，代表他对我妹妹般的疼爱。

　　当燕子姐和我说他们吵架的时候，我甚至有点幸灾乐祸。我希望他们闹得更凶点才好，然而看见燕子姐委屈的脸，我会为自己自私的想法而愧疚。

　　终于有一天，燕子姐泪眼朦胧地告诉我，他们分手了。“我家人反对。说他比我大太多，而他家又逼着他结婚！”那是1999年，刘名宣26岁，他家人开始张罗着给他相亲。失恋的刘名宣伤心不已，头一次，他单独约我出来，坐在中山公园的草坪上，他惆怅地从身后抱住我。

　　我的心开始狂跳，我多想对他说，还有我呢，我一直爱你！可那句话，生生地被我吞进了肚子里。

　　我爱的人结婚了

　　我没有资格说出那句话。对于26岁的刘名宣来说，他需要的是婚姻是家，而18岁的我，怎么给得了？如果天黑以前我还没有回家，爸妈都会责怪我，他们怎么可能接受我的恋爱？

　　2000年，我们3个人都很伤感。燕子姐去了深圳工作，我知道她是为了躲避刘名宣热切的目光。而我大专毕业了，在父亲的安排下做着一份轻松稳定的工作。对刘名宣的爱恋，终于能被工作冲淡一点，只是，我常常在回忆里温习那个拥抱。它代表什么意义，是不是他也喜欢我？可我很快否定了这样的想法，他看我，和看燕子姐眼神根本不一样。

　　我开始有很多新朋友，也有男生腼腆地给我情书，但是那种心跳的感觉再也没有了。2001年5月1日，我在一个朋友家玩，坐在阳光很好的阳台上打扑克。从楼上望下去，对面的一家酒店正在举行婚礼，新娘手捧鲜花格外娇媚，新郎西装革履——哦，那个新郎……我手里的牌哗啦就撒了，刘名宣，那个我在睡前念了无数次名字的人，结婚了。

　　那个曾经美好的梦突然坍塌了。我一直在等待，等自己长大，等某一天我们能邂逅。他却等不及了。他一直是我青春期的寄托啊，而那场婚礼，毁了这一切。

　　一年后，当我偶然地在司门口遇见刘名宣的时候，第一反应就是想哭。他骑着摩托在我身边刹车，还是如同当年那样逗我，坏笑着问：小丫头，怎么一两年都不和我联系？

　　我盯着他的眼睛，仔细看他的眉眼，内心澎湃汹涌，我多想不顾一切地坐上他的摩托车，让他带我去海角天涯。可是，这一切都不可能了，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！想到这里，我的泪要掉出来。我扭头就走，我怕一说话就要失态。

　　他在我身后喊我的名字：你怎么啦？我哪里得罪你啦？我回头望他一眼，这一眼，什么都骗不过。我哭着往回跑，带着激动的心，我突然决定：什么都不管了，我要把这些年的爱，统统告诉他！

　　我绝不放弃爱情

　　我不记得怎么抽泣着说完这一切，刘名宣很久都不吭声，突然用温暖的大手揉了揉我的头发：傻丫头，怎么不早告诉我。

　　我含着泪仰头问，如果我早说了，你就会选择我么？“如果是以前，我不知道……

　　但是现在我会。“

　　有了他这句话，我的心就安定了。我说我决定好好爱你，你接受么？刘名宣和我说起他的家，他们并不幸福，“本来都是家人安排的，我们已经在谈离婚了。只是孩子还不到周岁，不好协商。”我说不怕，都等了好几年了，再等几个月，我愿意。

　　在他离婚之前，我们还是尽量保持着距离。我不想被别人说闲话。尽管只是呆在他身边，我就觉得那是莫大的幸福，这些年的等待和煎熬终于有了盼头，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。

　　2003年春天，刘名宣离了。我们成为名正言顺的恋人。幸福也许会迟到，但是终究来了。

　　我常常会留在他的房间里，但是天一黑，就立即回家。刘名宣的眼睛里流露出忧虑，我知道，他担心我会像燕子姐那样因为家人反对而放弃他。我决定和家人坦白，我要争取和他结婚的机会！

　　爸爸沉默，妈妈歇斯底里地反对。“他是离婚的人，又有个孩子，比你大那么多……”这些我都知道，我仍然坚持，我相信爱能克服这一切。

　　我更倔强，把自己关起来，三天三夜，粒米未进。当我连走路都困难的时候，妈妈心软了，她端着饭求我：只要你吃饭，我们都答应你！

　　我几乎是狂奔到刘名宣的家，我要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：我的家人同意我们结婚了！一进门，却看见很多人在他家，大部分是同事，他们在打牌聊天。其中一个漂亮女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，对刘名宣说：这是你老婆？她轻蔑地笑了：我是大，她是小？

　　他的脸涨红了，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不用解释，我心里就明白了一半，我的好消息在此时是最大的讽刺。那个女人临走的时候，挑衅地对我说：你去问问你男朋友，他爱不爱你。

　　我懵了，开始努力地回想，刘名宣好像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“我爱你”。这样一想，眼泪就簌簌地掉，他在一旁手足无措地道歉：对不起，她缠着我，我没有办法……

　　我抹掉了眼泪，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：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！他紧紧搂我入怀。我隐忍着委屈，告诉自己不能放弃。那么多年的爱，我宁愿相信他是一时冲动，也不甘心放弃这个深爱的男人。

　　败给他两岁的女儿

　　刘名宣始终欠我一个解释，关于那个女人的解释。我不问，他也不说，但是那个女人消失了。她成为我们两个不用点破的秘密，他欠我一份解释，必须用幸福来弥补。

　　2005年夏天，他突然抱着一个小女孩出现在约会地点，“这是我女儿秋秋。”他欣喜地对我说，我从来没有见他如此神采飞扬。秋秋长得和她妈妈一个模样，单眼皮薄嘴唇，下巴尖尖。我勉强笑笑：今天带她出来玩？“不，以后她都住我家了！她两岁了，当初说好的，孩子两岁后归我抚养！”

　　来不及反应过来，秋秋就把冰淇淋甩在了我的新裙子上，我尖叫一声，心情糟透了。

　　我以为我能和这个小家伙和睦相处，可是她好像更依恋刘名宣。秋秋仿佛有小女巫的魔力，他一下班不再是和我牵手逛街，而是忙不迭地回家，“秋秋在等我。”他焦急地说。我说她又不缺吃又不缺喝，你妈妈在家看着呢，关你什么事呢？他说我得陪她啊。“那你就不陪我？”我们的吵架，居然是围绕一个两岁的孩子，我自己也觉得郁闷。

　　即使我们在一起的时候，一到下午四点，他就魂不守舍，“秋秋的午觉该醒了！”我努力压着怒气，看他急匆匆地离开。

　　这是怎么了，我花了8年时间争取来的爱情居然败给他的小女儿？我还没有结婚，还想享受恋爱的甜蜜，怎么突然一个眉眼都似他前妻的孩子冲出来，拉开我们的距离。

　　刘名宣说你得理解我，我要做个好父亲，我对秋秋有愧疚。

　　我理解，但是他不理解，不理解我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，他已经被秋秋完全占据生活。

　　守着这个陪女儿蹒跚走路的男人，我的心凉透了。这一切究竟怎么了呢，回顾这一路走来，从燕子姐，到他前妻，又到那个“第三者”，最后到秋秋，我在这些人的怀抱里等待他，等他回头，给我一个未来。然而一直让我煎熬。我用青春圆了一个爱人的梦，当美梦成真的时候，滋味却远远不如我想象中的甜美……